人心很古

早上，那個愛畫水墨畫的老奶奶來繳電話費，前年和去年初她常來影印畫冊，我幫她把畫冊上的小圖放大，讓她可以看清楚一點，她喜歡臨摩侍女畫和花鳥，有幾個好友愛看她的畫，她後來也教他們畫，幾個好友以圖會友，有個共同的消遣，反正退休了打發打發時間。

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老奶奶來印畫冊了，所以看到她的機會變少了，只有偶而來繳費才會看到她。

我很好奇的問:「奶奶你還畫畫嗎」？

她:「還畫啊，我現在都畫花鳥，不畫侍女了，因為畫侍女太傷眼睛了」。

我:「你畫花鳥不畫侍女的方向是對的！」

她:「喔？什麼樣的向是對的？」

我:「我們這個時代，看得到花，看得到鳥，但都民國幾年了，你去哪裡看侍女？不管是中國當代有的齊白石、李可染，還是西洋的藝術大師達文西，哪一個不是很注重寫生觀察，即然是寫生觀察，當然是畫一些真實看得到的東西。但是很令人感嘆的，現在的人看到的是什麼樣的風景，原本清澈的溪流污濁了，被傾倒了一些垃圾，不然就是為了防洪把它挖成水溝了，曾經遠處的藍山被一棟一棟高聳的樓房遮擋了，搞不好哪天太空梭都被畫到水墨畫裡面去了」。

她:「是啊！你這樣想也是滿有道理的」。

 

 

這是「後現代」的時代，你剛剛還在看現代的偶像時裝片，轉台就看武俠古裝片。

畫畫的人，有很多還是「人心很古」的，還是看不習慣現在的時裝偶像男女，還是喜歡古時侯的侍女，不要說侍女了，許多人信手捻來，一些已經都絕種的老虎珍鳥，穿簑衣駕扁舟的漁夫立刻躍然紙上，站在美術科班出身的角色，你當然可以去指責這些人不切實際，整天在家閉門造車。但，身處在這個時代畫畫的人，真是要去畫那些鐵窗、帷幕大樓、凌亂的招牌、滿街的汽機車、人擠著人…？

「藝術的空間，是貪婪的空間」，眼前這種景不是不可畫，絕對可以畫，但畫出來盡是壓力、盡是苦悶，「侏羅紀公園」裡有一句話…「生命總會找到出路」，想想這些人心很古的人，儘管要當藝術家畫家是有困難，但起碼他們在這苦悶的時空裡，找到了一個能讓自己比較舒適的角落。